【專題企畫】

生死拔河,當醫者成為家屬

企畫/編輯部 採訪撰文/吳立萍 圖/Zoe-Jdar

面對親愛家人生病、往生,
即使是專業的醫療人員,
也同樣會悲痛不捨,也希望有奇蹟出現。
喪親的遺憾與痛苦,深刻銘心,
他們將之化為對病人及家屬的大愛——
為病人治病,也為家屬療心,
同理病家之苦,助生命最後一哩路圓滿無憾。


醫病共享決策,為生命拚無憾圓滿

陳志金
台南奇美醫院加護醫學部主治醫師
 

 「遺憾,是一股很強的動力,為的是不再有人發生和自己一樣的遺憾。」來自馬來西亞的陳志金醫師,十七歲那年母親在準備開刀的前一天過世,他將遺憾化為動力,投身醫學,圓滿更多的家庭和生命。

等不到手術機會的母親

 陳志金就讀高中時,母親已經生病了好一段時間,容易喘、腳部腫脹,診所醫師告知是「二尖瓣膜閉鎖不全」,必須接受手術治療。由於家境清寒,母親只能前往免付費的公家醫院排隊等待手術,這一等就是兩年多。
 
 手術前幾天,母親突然喘得很嚴重,母子倆搭乘約一小時的公車趕赴醫院,母親立即被送進加護病房。當時正值模擬考期間, 他有一、兩天無法去醫院陪伴,就在最後一天考試的最後一節課,父親打電話到學校,由校長轉告他母親過世的消息。
 
 陳志金趕緊向同學借錢搭計程車趕往醫院,這是他第一次搭計程車,但車開到半路發現錢不夠,只好下車用跑的。終於趕到醫院,等待他的是一張消毒過的空病床,母親的大體已被移到醫院太平間;這一天,剛好是母親預計接受手術的前一天……
 
 他內心極為懊悔,為什麼不早一點來看母親,同時對母親的病情也充滿疑惑。在當時醫病資訊不對等的年代, 除了被告知的疾病名稱,其他一無所知,醫師沒有提供家屬任何解答,陳志金坦言,「當時的我心中有恨意。」
 
 母親過世後,家人在衣櫃裡找到一張母親一年前拍的大頭照,原來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提早準備好往生後要用的照片。當時母親曾報名參加馬來西亞國內旅行團,年輕的陳志金對她稍有抱怨,認為家裡經濟狀況不好,為什麼要去旅行?殊不知這是母親為自己安排的人生畢業旅行,想到這裡,他內心滿滿的愧疚……
 
 母親過世的懊悔與遺憾,成為他踏上行醫之路的種子。他的成績優異,校長與校董為他籌措學費,得以到台灣大學就讀醫學系。
 
推廣器官捐贈,用愛延續生命。
 在台灣, 他經歷了九二一大地震,並從二○○三年SARS 疫情後就一直在加護病房服務,深刻體會到醫療有其極限和無奈,「加護病房裡大約有一○至二○%的病人,不論醫療團隊如何努力,仍然無法挽回生命。」
 
上TEDx 談重症病房與從醫的因緣。
 
在忙碌的醫療工作下,抽空捐血並推廣。
 如果把死亡視為失敗,那麼必須經常面對挫敗,所以有些醫師不願意走重症。而在加護病房的醫療人員,因為經常面對死亡,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情感,以免顯得不夠專業,但也因此常被病人家屬認為很冷漠。「 我在想, 難道我們不能為這一○至二○%的病人多做些什麼嗎?其實我們要做的就是救家屬。」陳志金說。

救病人也要救家屬

 一位五十幾歲的先生,腦出血中風緊急送醫。陳志金診斷他出血的部位在腦幹,且出血量大,以經驗判斷,病人存活時間最多十四天。
 
 陪伴病人一起來的是外籍配偶及其他家人,平常病人的主要照顧者是太太。陳醫師看到這情形,知道太太內心一定有許多自責,認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或是有什麼地方疏忽了,其他家人也有可能會責怪她。
 
 為了不讓太太帶著遺憾過一輩子,陳志金決定要在所有家人面前說明病人情況:這絕對不是任何人的失誤,太太已經照顧得很好,疾病的走向本來就難以預防。解說時,他同時也將一些關鍵字寫下來,交給家屬。
 
 「寫下關鍵字,是我為家屬解說時都會做的,因為家屬當下的心情一定很慌亂,對於解說的內容可能很快忘記。我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幫家屬解除之後可能會有的內疚和自責。」陳志金說道。
 
 一位腦梗塞中風的老太太,梗塞部位壓迫到腦幹,經過積極治療仍然不樂觀。陳志金向家屬說明情況,寫下病情說明關鍵字交給他們。家屬同意若老太太心跳停止,將不再做壓胸等積極的CPR(心肺復甦術)治療。
 
 陳志金知道,在進入安寧治療的這段時間,家屬的傷心煎熬不會停止,因此他主動提醒,「老太太有沒有什麼願望,可以把握機會替她完成。」老太太平常很愛打扮,但生病住院期間沒有辦法好好整理自己,家人們於是用心幫她梳妝。
 
 老太太往生後,護理師在她的下巴墊上一條捲起來的毛巾,讓她因為插管使用呼吸氣而張開的嘴巴合起,容貌如同睡著般安詳。最後,家人們圍繞在病床邊與老太太合照,完成她這一生的畢業典禮;家人日後回憶起這段過程,不再只有悲傷,也有溫馨。

推動「醫病共享決策」

 二○一七年, 國內推行「醫病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SDM), 陳志金是奇美醫院加護病房的主要推動者。SDM所倡導的觀念,與他一直以來的行動不謀而合,例如:嚴重腦損傷的病人陷入昏迷,僅能以呼吸器維持生命時,家屬必須決定是否採取氣切等積極治療,或是拔除呼吸器?如果病人之前未曾明確表達意願,會讓許多家屬兩難。
 
 「過去有許多家屬選擇氣切,以為家人會醒過來,而沒有考慮家人若無法醒來須面臨長期照顧,還會發生手腳萎縮、褥瘡等問題;龐大的醫療費用也是一開始很難想到的……」
 
 陳志金表示,在必須為病人決定醫療方式的階段,他會請家屬各別用手機掃描QR Code,登入系統填寫問卷,引導家屬回憶病人平時的習慣和喜好,例如:是否不喜歡麻煩別人等,讓院方可以事先掌握家屬意願的最大公約數,再由中立者集合醫病雙方,作為雙方的溝通橋梁,召開家庭會議時,適時引導所有家屬接納最大公約數的意見。
 
 目前國內各家醫院都有推動SDM,主題各不相同。奇美醫院有六十幾個主題,除了嚴重腦損傷病人的照顧決策外,還有其他嚴重疾病是否需要氣切、初產孕婦要選擇自然生產或無痛分娩、洗腎病人要在醫院做血液透析或在家裡做腹膜透析等,都是攸關病人及家屬的重大醫療決策,由醫師主動向個案提出是否有需要協助。
 
 「出發點都是愛家人,只是思考點不同。」陳志金強調,家屬的任何決定都沒有錯,而是要讓他們在所有醫療資訊都清楚的狀況下,為家人做出最適合的決定;兩、三個月後, 院方會再聯繫家屬, 了解是否對當初的決策感到後悔。陳志金欣慰的說,「從推行至今,幾乎所有家屬都表示不後悔。」
 
陳志金相信醫病之間彼此都是為病人好,透過溝通,一同拚一個無憾,拚一個圓滿。
 「醫病共同的敵人是疾病和無常,所以不應該對立,而是要信任;透過醫病之間的溝通,相信彼此都是為病人好,我們要拚一個無憾,拚一個圓滿。」
 
 陳志金進一步解釋,「拚一個無憾」就是盡全力搶救還能救治的病人,也要體諒家屬想要盡一分心力的願望(包含民俗療法),為病人拚搏,讓醫病雙方都沒有遺憾。「拚一個圓滿」,則是當疾病無法救治,在病人臨終前,要協助家屬拼湊某些失落的拼圖,完成病人的心願。
 

同理病家苦,生死不留遺憾

劉宗瑀
高雄阮綜合醫院乳房醫學中心、馨蕙馨醫院乳房外科主治醫師
 

 「我很慶幸,在母親離世之前我很清楚知道,哪些治療是她不願意或願意接受的。」劉宗瑀醫師對一位病患的先生說道。他的太太罹患乳癌末期,已經沒有治癒希望了。
 
 這名乳癌病患不到四十五歲,不願意接受化療,過去三年曾經接受各種另類療法,現在病情已進入末期,癌細胞擴散到肺部,乳房皮膚嚴重潰爛流血,無法站直,勉強坐著講話也不停喘氣。
 
 病人知道自己不久人世, 不願意接受無效的積極治療,可是先生非常不捨,硬是要太太接受各種治療,只要安寧療護團隊試圖介入,就會被他破口大罵。
 
 彷彿之間,劉醫師似乎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喪親遺憾,痛過更能同理

 八年前,母親罹患血癌,當主治醫師向他們解說病情時,她憑著專業的理解,知道主治醫師想表達的是母親病況已經相當不樂觀。
 
 雖然身為乳房外科主治醫師,看過一幕幕生離死別,但也免不了在心裡產生了兩股力量在拔河——一方面她知道醫學上的不可為,另一方面又是不捨,仍希望母親的病情能有轉機。但她也只能邊哭邊跟父親與弟弟說:「媽媽的情況隨時都會走,我們要想一下後面的事了……」
 
 母親健康時,因照顧公婆的經驗,知道疾病末期無效積極治療的痛苦,曾在閒聊時向她表示,未來不希望插管。劉宗瑀跟家人討論時,父親十分焦慮,還想積極治療, 然而母親很快就離世了。
 
 當時她剛生完第二胎、還在坐月子,家人沒有機會好好溝通,也不清楚母親對身後事的想法。父親堅持不計費用,為母親辦各種法事、儀式,用最好的棺木及塔位等,這分彌補遺憾與愧疚的心態,讓父女倆起了不少爭執,也在劉宗瑀的心裡留下更大的傷痛。
 
 母親驟然離世的不捨和遺憾,埋藏在劉宗瑀的內心,每當在醫院看見焦慮無措的家屬,就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和家人,她希望遺憾不要再發生,因此對病患及家屬更有同理心。
 
每個人都會經歷失去摯愛而悲傷,只是悲傷程度會因與逝者的關係而有所不同,關係較為緊密者,如夫妻悲傷程度會更深。(圖/ Ryan-Crotty)

看病療心,陪伴病家最後一哩路

 當她遇到這名乳癌末期的病患及家屬,彷彿看見當年的父母親。她想知道病人心中真正的想法,不希望自己的遺憾發生在他們身上。可是夫婦倆感情很好,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於是,劉宗瑀與護理團隊合作,先請病人先生到診間等待討論太太的病況,趁他離開病房的空檔,她再到病房與病人單獨面談。
 
 「我們都知道先生很愛你,你知道他很痛苦也很難受嗎?」劉宗瑀溫柔的詢問,病人忍不住流下淚來,她告訴劉醫師,她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也希望不要在病危時讓先生難以抉擇,她決定不插管、不急救。
 
因母親驟然離世的不捨和遺憾,劉宗瑀醫師希望遺憾不要再發生,因此對病患及家屬更有同理心。
 病人親自確認《 預立安寧緩和醫療暨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DNR),劉宗瑀再回到診間,病人先生已坐在裡面等待,她告知他太太內心的想法,先生的眼淚終於潰堤,談起和太太如何相識、相戀,以及太太罹病後,他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看見病人先生放下心防,劉宗瑀也娓娓道出自己的母親驟逝,家人沒有機會溝通的遺憾,「現在還有時間,有什麼想說的話好好跟她說,不要留下遺憾。」經過深入詳談,病人先生終於敞開心扉,願意與安寧療護團隊合作,把握與太太相處的最後時光。
 
 幾天之後, 太太離世了, 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離的先生,剛好回家拿東西,沒有在她身邊。當他接到消息趕回醫院,從電梯出來時幾乎哀傷到無法行走。但令人寬慰的是,原本當天要去其他醫院支援的劉宗瑀,因故無法前往而留下來,在病人的最後一刻送她一程。
 
 劉宗瑀告訴病人先生,「你的太太很愛你,她不忍心讓你看到她離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告別。」先生留下理解的眼淚,而在劉宗瑀心中,似乎也稍稍彌補了母親過世時的遺憾。

偏鄉執業,看見醫療的城鄉差距

 劉宗瑀曾經在台灣最南端的屏東行醫,許多偏鄉的民眾都認為不必要積極治療,但這並不表示他們具有安寧療護的觀念,而是偏鄉年輕人大多在外地工作及生活,老人家生病比較沒有人照料,加上醫療資源不足所導致。
 
 一位九十幾歲的老先生,手臂上長了骨肉癌,之所以會來掛劉宗瑀的外科門診,是因為以他的情況要做完整檢查,必須會診骨科、放射腫瘤科、血液腫瘤科,當地沒有大型醫院,光是前端檢查就必須跑三間不同的醫院,每去一間醫院至少都要花半天以上的交通時間,檢查完還要回診看報告,這些往返奔波都會消磨病人的就醫意願。
 
偏鄉醫療資源不足,加上年輕人都在外地工作,長者生病較無人照料,導致能治療卻不積極治療。(圖/ Markus-spiske)
 劉宗瑀幫他轉診到高雄的醫學中心,並特別交代醫學中心盡量幫老先生調整排程,讓他在一天之內可以完成三個門診的檢查。雖然如此,老先生還是從早上六點搭火車,再轉兩班公車到醫院檢查,回到家已是晚上。
 
 「我不要治療了!」老先生回來之後對劉宗瑀說,實在太累、太辛苦了。劉宗瑀於是請教專科醫師,得知以老人家的檢查結果判斷,若不接受治療,之後恐怕需要截肢。
 
 劉宗瑀無奈的說,「我們太習慣以城市的資源來思考醫療問題,以台北市來說,一條捷運線就可以串連三間醫學中心,而在高雄與屏東之間,也是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在華人社會, 雖然安寧療護的觀念已逐漸打開,但生死話題仍是許多家庭的禁忌,以至於來不及在生前和至親好好道別;而偏鄉醫療資源不足,導致能治療卻不積極治療,也是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預立醫療照護諮商,為好好告別做準備

譚敦慈
長庚毒物實驗室兼任護理師
 

 「從出生後,人生就是減法,活著一天,生命就少一天。如果身體已經到了不可逆的時候,該放手我就會放手。」對於生命,譚敦慈有著豁達的觀念。
 
 譚敦慈是台灣著名腎臟科、毒理學家林杰樑醫師之妻,林醫師在世時,經常在媒體上宣導如何避免生活中的有毒物質。丈夫去世後,譚敦慈接續他的遺願,繼續向大眾傳遞正確的毒物觀念。
 
 夫妻倆都是專業醫護人員, 對於生死可以理性看待,而在譚敦慈的生命當中,經歷過幾次重大的無常,也讓她更能豁達面對生死。

不避談生死,無常來臨才能做圓滿決定

 第一次的無常,是弟弟三十七歲時爆發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她捐骨髓給弟弟,卻發生排斥,弟弟全身脫皮、腹瀉、無法進食……
 
 當時她對生死已有體悟,「如果病情可逆就積極治療,如果不可逆,就放手吧!」弟媳也是護理師,很清楚醫療有其極限,雖然不捨、難過,但最後也能放手,讓弟弟在最後的時間沒有承受太多醫療之苦,得以善終。
 
 二○一三年,無常再度到來,平常就必須洗腎的林杰樑醫師,三十年來病況都很穩定,八月二日凌晨卻突然呼吸困難,緊急送醫,從意識清楚到失去心跳和呼吸,只有短短十幾分鐘。
 
 在各種緊急治療下,譚敦慈看著先生因為過多的輸液、水分而腫脹的身體,內心十分掙扎,她想起當年結婚時,林醫師已經洗腎五年,他積極面對自己的疾病,把握向大眾宣導的每一個機會,也曾多次向家人表達自己對於生死的看法,她決定尊重林醫師的意願,不過度醫療維持生命。
 
 四天後, 在林醫師最愛的《滄海一聲笑》歌曲中,醫療團隊為已陷入重度昏迷、病況不可逆的林醫師拔管,撤除葉克膜。許多人覺得譚敦慈很勇敢,她說,「我們家從來不避諱談生死,每一個人總有一天都要面對死亡,我們什麼事都能講。」
 
 夫妻倆因為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的想法而有準備,所以當無常來臨,少了慌亂和摸索,即使面對先生驟逝,她也能控制哀傷情緒,做出圓滿的決定。
 
林杰樑醫師關懷健康協會,是譚敦慈為紀念與緬懷先生所設立,希望延續林醫師一生的信念與對民眾健康的關懷。

預立醫療決定,生命最後不受苦

 譚敦慈曾在急診室服務,看過急性送醫甚至生命垂危的病人,家屬因突如其來的震驚難以接受。
 
 曾經有一位二、三十歲擔任技術人員的男士,不慎在工作時誤觸高壓電,送到急診室已瀕臨死亡。他有三個孩子,最小的才三個月,妻子接到惡耗趕來醫院,看見沒有外傷,就像睡著一樣的先生,情緒崩潰了……
 
 「面對親人即將死亡會有兩種情形,一種是已經生病一段時間,家屬較有心理準備;一種是突發的情況,這對家屬來說是很大的衝擊,許多人還是希望有奇蹟。」譚敦慈表示,對身為醫護人員的他們來說,因為很清楚醫療的處置及死亡機率,當面對自己的親人到了疾病末期,雖難免也會不捨,也希望奇蹟出現,兩種念頭在內心拔河,其實比一般人還要辛苦。
 
 由於親人離世的無常,讓譚敦慈想為自己提早做好準備。二○一九年《病主法》上路,台灣成為亞洲第一個施行的國家,她立即和兩個兒子一起接受預立醫療照護諮商(ACP)。
 
 「原本以為只要在表單上做勾選,交出去就可以了,沒想到兒子在餵食這部分有意見,覺得在最後的時刻沒有餵食,他會有罪惡感。」她坦言,因為兒子學醫,醫學教育以救命為目標;而她自己學護理,知道末期病人的痛苦,因此有不同的觀點,但畢竟都是醫護領域的專業人員,經過諮商之後,很快就達成共識。後來,包括她的姊姊及其子女、小姑都完成了預立醫療照護諮商,簽署了預立醫療決定。
 
 譚敦慈在急診室服務的時間不長,結婚後轉研究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實驗室。她擁有血液透析技術執照,但唯一照顧過的洗腎病人就是自己的先生;雖然在臨床上看見的案例有限,但身邊的親友遇過不少案例。
 
譚敦慈認為,健康很簡單,其中一點是保持適度運動的習慣,生活作息正常。
 一位七、八十歲的長者,曾經罹患癌症,多年來控制得不錯,後來因細菌感染發生敗血症,送醫之後被插上胸管治療。他因有呼吸不順暢的問題,不能麻醉,麻醉可能會抑制呼吸,插胸管對他來說非常辛苦。不久後他就發生皮下氣腫,幾天之後離世,不禁令人感嘆,如果他曾和家人一起進行預立醫療照護諮商,簽署預立醫療決定,也許就不需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哩路受苦。

珍惜人生,預防重於治療

 疾病末期是否需要積極治療?譚敦慈提出個人觀點,「許多癌症末期的病人會選擇免疫治療或標靶治療來延長生命,這些治療往往沒有健保給付,病患花費高昂。如果是我自己,我會選擇放手。我今年六十歲,孩子也大了不用擔心,沒有什麼不能放下。」
 
 她把握人生做想做的事,推廣健康的生活方法及態度,此生有愛她的先生、愛她的孩子,已經很滿足也很感謝。
 
由於親人離世的無常,譚敦慈早已簽署預立醫療決定,也推及親人,提早做準備。
 不過,她並不是完全主張不需要免疫治療或標靶治療,而是必須因人而異。她認識一位年輕的媽媽,發現罹患癌症時女兒只有四歲,為了陪伴女兒長大,她決定使用標靶治療延長生命,直到她離世時女兒已上國中。譚敦慈認為,「這樣的積極治療是有意義的,母親完成了心願,陪伴女兒走過最重要的成長之路。」
 
 「預防重於治療。」譚敦慈總是不厭其煩,再三提醒大家健康很簡單,只要做到下列幾項:
 
一、定期健檢,發現小問題就趕緊治療, 不要拖到變成大病才治,花大錢又受苦。
二、控制好「三高」,因為三高是所有疾病的根源。
三、保持適度運動的習慣,生活作息正常。
四、充足睡眠。
五、均衡飲食。
 
 珍惜人生,好好過日子,提早做好準備,直到人生終點都能圓滿無憾。
所屬出版品
生命季刊171期
活著,是最好的禮物;善終,是最美的祝福

我們以臨終病友為老師,誠心向生命學習,學習人生的終極價值以及無悔無憾的生活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