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人物】
社工界永遠的小草
褚秋華─把愛還諸天地
採訪撰文／周美娟
圖／褚秋華提供
褚秋華小檔案
現任
成大醫院斗六分院社工師
蓮花基金會董事
雲林縣社工師工會理事長
經歷
台大醫院緩和醫療病房創辦社工師、
器官移植小組、兒童癌症病房社工師、
成大醫院社工部、
器官捐贈移植小組、緣恩病房、
燒傷中心等社工
台大畢業後，一直從事社會工作的褚秋華說，她的人生在五十歲有一個重大轉折——遇見愛的力量——從服務過成千上萬的病人與家屬中，她發現生命的真諦是愛、醫療的本質是愛，救助他人延續生命的無私精神，唯一的答案是「愛」。
這一年，因緣巧合接下成大醫院器官捐贈紀念區遷移規畫任務，她朝思暮想，親自設計一個「無限愛」的精神象徵，打造一個充滿愛的區域，當作送給所有病人、家屬的禮物。
之後，她主動請調到人稱「安寧療護沙漠」的雲林縣，很快就成立安寧愛福團隊，積極投入居家安寧服務。她就像是團隊中的大姊，帶著醫師、護理師、志工到病人家中訪視，無論是山間、田邊或古厝都主動出擊，深入探訪無法出門的末期或臨終病人。
自許要當一位走入偏鄉社區的居家安寧社工師，這幾年來，她走入
一個個需要關懷、協助的家庭，親手獻上愛的祝福；家屬拿到「愛」
的結緣品，常常感動落淚，馬上放在床邊給予病人祝福。
社工之路與愛同行
從小，對繪畫非常感興趣的她，就讀省南女時期曾經夢想成為一位藝術家，她回憶說：「我成績不是很好，但老天賜給我很高的大學聯考成績，可以錄取名列前茅的熱門科系；而我卻選擇就讀一個可以發揮愛心的系——台灣大學社會工作系。」
這是一條最適合她的路：「大學實習時，經常要家訪獨居老人或精神病患，非常害怕；出社會後薪水不高，因碰到困難挑戰而沮喪是家常便飯；幸好多次要轉行都沒成功，不然社工界就少了一位好人。」褚秋華說。
如今，在褚秋華大學社工系同學中，只有她一個人從事社工本行，「可能大家都覺得當社工太辛苦了。」
褚秋華回想起民國七、八○年代，器官勸募觀念並不普及，年僅二十多歲的她，經常因為勸募器官而被家屬指責罵「 夭壽」。當時有位五十多歲的方先生不慎摔落樓梯而被判定腦死，醫生希望褚秋華向家屬勸說器捐；然而方太太面臨先生走後需獨力養育五個女兒的高度經濟及情緒壓力，根本無法接受，甚至拒絕對話。
褚秋華並不氣餒，誠心讓方太太了解，器官捐贈能拯救他人，讓先生的生命延續；這分契而不捨的精神讓方太太深受感動，終於同意為樂於助人的先生捐贈器官。
多年後，方太太在感恩追思會上大大擁抱褚秋華並感激的說：「謝謝你幫助方爸爸捐器官，我跟五個女兒都很驕傲！那時候醫師都不敢跟我說器捐，你這個小女孩竟然敢多次跟我提，要原諒我當時對你很不客氣！我們全家都很珍惜跟你的感情，要不是你的勇敢，我們一定會終生遺憾，你是菩薩也是貴人，我們都愛你。」
還有一位美國少女「伊莉莎白」，她因車禍腦死於成大醫院捐贈器官，受贈者是一位小學老師，親筆寫下「大愛精神不死」一文。為了讓這個真實故事成為生命教材，褚秋華與當時做移植手術的李伯璋醫師，努力不懈向國立編譯館委員溝通，終於讓此文成為國小國語課文，一段跨國界的美好故事，成為生命教育向下扎根的最佳典範。
二○○一年，褚秋華將這篇文章設計成一面雄偉的藝術壁文，座落在醫院的大愛紀念區裡，如今成為當地人文景點，也是學生戶外教學的參訪之地。
啟動愛的能量、創造善的循環
台南成大醫院住院大樓二樓天橋轉角，豎立一個大型的「愛」字裝置藝術，創作者就是褚秋華。
乍看之下它是一個中文字「愛」，但其實還鑲嵌著英文「LOVE」，頂部上方有一隻和平鴿，象徵愛與和平；寶蓋之下還有一個無限的數學符號，連結著愛心，代表「愛無限」；再下方有一個「人」字，大愛心中又包含一個小愛心，代表合心互愛的有情眾生。褚秋華謙虛表示，自己並非藝術家，這是長久服務的靈感與能量，這項創作並於二○一六年取得專利設計證書。
也正是那一年，法國發生恐怖攻擊事件不久，褚秋華跟著先生林名男醫師參加「世界氣候變遷會議」；雖然因故進不了會場，但她隨身攜帶中華民國國旗與一百五十多個國家的國旗合照，並將自己親手製作的兩百個「愛」字，與各國人士結緣。
二○一七年，受梵蒂岡大使館邀請傳愛，她敬贈教宗大愛作品。如今，她的「愛」化身為各種形式並翻譯七國文字，她欣慰「愛如小草，無限蔓延」，五年來，數十萬數不清的「愛」已灑向全球一百多個國家。
有幸進入安寧領域，褚秋華感恩師長們的肯定與助緣——一九九五年，臺大醫院副院長陳榮基教授要創立緩和醫療病房，褚秋華主動表示願意接下重任；四年後重回成大醫院，她深受趙可式教授臨床教導啟發志向。
二○一八年，受賴明亮董事長任命，她擔任蓮花基金會董事，因蓮花基金會愛心獎補助，她提出安寧造福計畫，「其中，開辦預立醫療諮商門診、整建安寧戶外花園、成立分院太平間三項，困難重重、幾次宣布放棄，但憑毅力克服，終於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小草抗壓，愛是最佳處方
在某次宴客中，褚秋華不慎滑倒而打翻滾燙的火鍋，導致嚴重的燒燙傷。本身是燙傷中心的社工師，當時她身上起滿了水泡，上半身捆滿紗布像木乃伊，但住院期間她不但會安慰病人，也發想燒燙傷病房的藍圖，弄得醫護啼笑皆非。事後，她更將保險理賠全數用在打造燒燙傷病房景觀牆，每當經過燒傷中心，她都會停下來看看這面海水療癒的景觀，感恩自己浴火重生。
三十年來，褚秋華甘願當基層社工，「做事認真但與人無爭」是她的價值觀；二○二○年她獲選為全國社會工作專業人員服務績優獎得主，勉勵自己要「向前進而不是向上爬」，心中有愛、人生無礙。
「學生時期，我特別喜歡畫樹下的小草，為自己取了『小草』的筆名，期望低調當一棵小草。」直到現在不管歷經多少風雨，褚秋華永遠都是一株抬起頭，朝氣滿滿、吹不倒的小草。
採訪這天，她送上一盒紅豔豔的番茄，這是她曾經輔導過一位入獄多次的更生人所栽種的成果。甜美的番茄，是更生人對過往援助的感謝。
回想當年高中國文老師送她《把愛還諸天地》一書，讓她相信，「愛」永遠最好的處方，愛在天地之間，當你送出愈多愛，所得到的愛也將愈多……
所屬出版品
生命季刊16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