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生命照見愛】

有感人生的真與善美

生命故事徵文寫真

評 審 隨 筆

■ 溫毓詩助理教授 / 國立虎尾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參與本年度財團法人佛教蓮花基金會主辦之「真善美生命故事徵文活動」評審,分以三大主題:生活的感動、生命的典範、生死兩相安的故事,多達近三百篇動人的生命故事,至今仍令我深深悸動,難忘那些文字下流動的生命的感恩、成長、心念、情感與真相,對我來說,有如在短時間內看盡了三百多人人生的縮影,甚至與自己生命中的經驗重合或者敞開對話,亦或是對當時迷惘於生活種種的一記當頭棒喝、一泓如渴臨泉般,對當下糾縛的心靈瞬間解豁,朗朗曠曠。
 
寫作,有時是一種如蘇格拉底所說的「經過檢視的人生」的歷程。在學生組的文章中,從12 歲至18 歲,我始終相信,在這階段倘若發展出一定認知的人生觀、美好的價值觀或展現才華,那是一種令人欽羨的天賦,但仍需要恆久的堅持,光芒才能持續熠熠生輝。這些文章中幾乎都以經歷親友死亡的經驗寫出自我的感受,失去的都是至親,但面對生死的成熟與沈著,有時也不免也令我感到訝異。首獎〈生命的勇者〉一文以簡短的篇幅寫父親一生為家庭與工作負責認真,確知罹癌後堅強面對,並決定響應慈濟感召,決定死後捐出大體、捐出百萬退休金圓滿慈濟志業等,種種努力奉獻作為生命最後的大願。〈生死兩相安〉則以父親和英文老師的兩段生命的逝去,開展了作者對生離死別的沈思,他們盡其一生勇敢、樂觀的生活,在死亡無預警的來臨時,才能無憾離開。而清新小品〈奶奶笑了〉,則是在眾多文章如漫天陰霾的人生苦痛中,用單純的孝心,以親近、陪伴、談天向老人家展現青春的美好,實踐了「愛是行動,不只是感覺」的真義。其中〈缺憾〉一篇則是我心目中的遺珠,記錄了三代之間父母對子女無私的愛,子女對年邁父親盡孝的實況,同時面對生離死別以面對人生四道:道謝、道愛、道歉、道別的精神,為文完整,詞曉理暢。不過因為字數超過不得已必須割愛,但是作者年僅12歲能有如此真誠體會,在此仍予以熱切鼓勵,期望再接再厲。
學生B 組(大學生、研究生組)的文章,行文較之前組有厚度,所呈現的人文觀點也較為多元。得獎的作品有生命典範的親切與高度,也有在年少的歲月中交織對親人依戀的種種感動,也不乏在他人的死亡之後再次賦予亡者對死者難以抹滅的意義……相對於中壯年組歷經生命步伐的沈重,或者相較於少年組對生命陽光的天生驅力,青年組的視野則顯出對於世界、他人與自我的連結或糾結,並呈現擴充自我的努力。因此我們看到〈生死兩相安〉(相同題名的不少)、〈心靈札記〉中以醫學生實習的經驗紀錄對於看顧病患、歷經病痛、死亡歷程的反省與自我激勵。而以逝者以逝,而生者猶可追的積極態度,展現一則又一則生命的故事,〈活著〉一文記載一段年僅17 歲生命(兄長)以自殺作為結束的哀傷,那原本深深刻在作者心靈中如咒語一般的兄長的遺言「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留不住的」,卻如夢魘一般曾讓年輕的作者背著哀傷與不解蹣跚於成長之路,但他決定完成兄長曾企望卻無法實踐的願望,上大學、未知的未來、努力走出喪親的回憶參與校園的一切,「這是活著才能體會的事」,體認生命有其美好的延續與應追求的價值,決定精神百倍的將哥哥的份活下去,活著。〈活著FOREVER〉、〈愛的形式〉、〈謝謝你,曾經來過我的生命中〉、〈大漢之後〉分別都寫著對人的懷念。有的是至親,有的是朋友、有的是童年時疼愛自己的老人家、有的是幼年喪母,至年長後追憶最陌生卻也親愛的,對亡母的思念……失去親人、走過死亡的哀傷是人必經之路,卻也是最深沈且難以挽回的功課,但是透過文章,我們豁然瞭解到,這些篇章都展示了愛的行動,因為他們曾經被重視、被關懷,因為自己曾在他人的給予中被賦予「你值得」的意義,因此這些篇章的作者也展現了我願為自己的成長付出努力的態度,愛的付出,其實本身就已經是收穫了。
 
在本組中的前幾名〈渡〉、〈盛夏‧ 暮年〉、〈一路上郵你〉,則是充滿感動、溫暖、柔軟的畫面,其中獲得評審群一致通過的〈渡〉,寫外婆走出牽手一輩子的外公逝去的哀傷,努力的改變生活方式與態度,成為泳渡過四趟日月潭的老人,「人生重新定位卻是不爭的事實。不再困於哀傷的甕天蠡海,不但找到一條更寬廣、更多人同行的道路,還意外看見未曾想望過的海闊天高」,早泳會的老人家能夠體會孤獨與失伴的疾苦,在泳會後做資源回收、義工、環保、探訪安養中心與孤兒院,「行有餘力而不獨善其身」,泳度╱勇度過摯愛之死的哀傷,用她生命的慈悲而大愛的光,作為令人動容、感佩的生命的典範。
 
在C 組的作品中,是令我落淚最多的一組,在那些血淚斑斑的故事中,令我的心為之揪痛甚至不忍卒讀的,是超出我的人生經驗,甚至不斷思考我是否能夠將這樣的經驗更深化成一種什麼,能夠傳達、能夠批判、能夠反思的東西?這是一群來自澎湖西鄉監獄朋友的文章。沒有人不被這些文章中的文采所懾服,但更令人難忘的是他們的生命故事……我們感受到我們站在主流、凡常人生的道路一帆風順,但是卻無法真正瞭解歧路的現實人生佈滿荊棘、晦暗、充滿陷阱,人性有的是那麼扭曲與不堪,死亡的發生、歲月靜止於監牢的生活,摔得很慘、全身癱軟,但是透過寫作與自省敘述、矯正、療傷,那些原以為令我們膽寒或拒斥的,卻脫胎換骨,以另一種生命之花在緩緩綻放。
走入中壯年之後,面臨的生之喜悅漸少,更多的病痛死亡離別當頭撲身而來,而在諸多病症中,看到無數病患家屬的筆寫出對親人為病痛所苦的歷程之不忍與自我覺察後光明的人生觀;也看見自己即是身為面向落日的病患,卻以無比的毅力、遠大的視野和艱難的堅持為生命的潛力畫出不可思議的寬廣,這是許多值得我們欽佩的生命教育故事中一再呈顯的希望、夢想、存活的價值等意義的示範。因此,哀樂中年,終於,我們必須回顧過去、檢討目前,活在當下!並且,所有一切都不晚,珍愛你愛的人,寬容一切,放下,並且在判定自己是否幸福之前,也許先想想孩子,若走向生命終途,瞭解你的人生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真、善、美」生命故事徵文活動

內在聖殿的旋轉門

■吳品瑜/翻譯員
 社會組:銀蓮獎(第二名)

【美麗的停格】

2014 年3 月剛從上海搬遷到吉隆坡,得知寡居南德鄉間的婆婆膀胱癌末期,緊急訂了機票便獨自帶三名女兒回去居家安寧照顧,原以為只是履行媳婦的義務,也僅能被迫面對死別的痛苦,卻沒想到生命慈悲地演繹了最美的完結與復始,並在懷思中展延存在的奧秘,揭示一己內在聖殿的廣嚴,足以涵納死亡的未知,也冥陽重逢轉瞬。
 
春末,鄉間百花盛開,復活節的新生喜悅盈滿,反差著婆婆病情的每況愈下,社區醫護人員提醒我婆婆來日不多,被無形時間催逼的我,一日突然問她:「有什麼願望想完成的嗎?」
 
婆婆愣了一下,眼神飄忽,望向西邊的窗外,無語中我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與殘忍,沒想到婆婆打破沉默,認真地回答:「我想再次看三位孩子聚在一起!」
 
當時先生在吉隆坡履新,居住荷蘭的大姊準備去英國度假,大伯則在十個小時車程的漢堡,然而,他們姊弟等邊三角的距離不光是物理丈量,更是隱微的心理隔閡,因為自從對老宅處置有不同意見後,他們便彼此不再連絡。
所幸,人際間的衝突在死亡現前的暗夜裡,如同螻蟻挪影,渺可輕忽,待我幾次主動透過電子郵件與電話打破僵局,終於促成四日之後的復活節週日家族聚會。
 
顧及婆婆滿臉病容,終日病臥床榻已數月沒剪頭髮,我快跑至節前擠爆的美髮院,請求到府服務,美髮師聽了我的解釋才勉強答應,但條件是我得幫婆婆先洗髮、吹乾,等待她上門。
 
婆婆雖然虛弱,卻興奮地像第一次上美容院的青春女孩,與美髮師閒話家常,費工剪吹之後,婆婆整個人閃亮起來,我趕緊拿起美髮師的大鏡子前後讓她瞧仔細,她泛著笑意的眼像純蜜,牽絲黏密地目不暫捨自己的影像。才一歲半的小女兒爬到婆婆身上,手指不安分地像蝶戀花般,輕觸著婆婆銀白的髮絲,而兩名青春期的女兒也湊了過來,稱讚奶奶好漂亮,這更惹得婆婆益發開心,臉頰都撲上了紅暈。
 
我拿出手機幫祖孫拍照,也拍了婆婆的幾張特寫,她凝視手機上的影像,臉上滿滿藏不住的幸福!
時間,絆倒了。
 
當我們沉醉在這美麗的停格裡,我猛然抬頭,瞥見美髮師的眼角有淚,趁著低頭收拾工具時偷偷拭去。也許,她很欣慰自己的手藝,能為這美麗的停格畫龍點睛,讓老顧客到天堂延續美麗。
 
我趕忙轉身付錢,沒想到婆婆堅持要我幫她取來錢包,一如既往,額外給點小費,為自己的美麗買單,自主且驕傲。
復活節週日全家聚會,中午五十多名教友探視,婆婆從容優雅地與大家留影,讓大家見證即便肉體衰敗,愛美的心卻能以最盛重的裝扮,敬虔待之。
 
病苦與哀戚的居家安寧照護過程裡,乍現這幀美麗的停格,彷彿死亡的鬱黑是厚實的夜空底景,反襯出生命花火最後一刻綻放的飽和原色與燦美,也照亮人生最至情、難捨與慎重的告別,正是自身肉體與靈魂,於肉眼不可見的繾綣。
 
之後,我在匆忙輕忽的日常中,練習以覺察凝視身心瞬間,思維如何自我善待,更感恩肉身帶著我在這物質世界,真實體驗人生,即使更多時候是創傷與痛覺,卻也觸發與滋養靈魂的厚度。
 
生活當下的每一刻,因為能在一己身心之內,讓肉體與靈魂彼此練習道愛、道謝、道歉與道別,所以轉向外在的人事物,更能嫻熟、赤誠地實踐這四道人生,讓一期一會都能圓滿和合的緣分。
 
於是一幀幀美麗的停格,都是最愛人與體己的內在告別式,當下同步善終與善生。

【專屬獨享的蘋果派】

婆婆臨終前一週出現譫妄,眼睛渙散且躁動不安,咕噥著難以辨識的語句,考驗的不只是我的德語聽力,以及欠缺文化背景的想像力,更是第一次目睹瀕死現象的驚惶。
 
一日清晨,我幫婆婆翻完身,她突然問我:「你等下要去山上的烘培坊買幾塊蘋果派呢?」
我愣了一下,旋即回說:「三塊!」
 
安撫婆婆睡下後,趕緊探詢五十多年的老鄰居,她驚訝地說這烘培坊早在四十年前就關了!無語中四目相對,心知肚明婆婆的大期不遠。
 
時間像只急吼的油鍋,淹煎著舉足無措的我,在廚房的木凳上如坐針氈,發呆望著食物櫃與牆上貼滿大小不一且泛黃的小剪報,全是甜點食譜,霎時過去與婆婆閒聊的片斷,猶如拼圖的某一小塊。
 
二戰後婆婆帶著護照,跨越不同的盟軍佔領區到西南德幫傭,婚後與公婆同住,並擠在閣樓的小房間裡,就著一口爐火,象徵性地自立門戶自己煮食。戰後砂糖非常稀缺,婆婆總是努力地攢下,並利用季節性水果,週末烘焙水果派犒勞先生,幾次都被樓下的小姑們偷吃了大半,身為長媳的她不敢聲張,讓先生吃完僅存的水果派,自己則推說肚子有些脹,明天再吃「剩下」的當中餐。
 
過幾年,公公存夠了錢,在鄰庄親手蓋起房子,週六午飯後是她的悠然烘焙時光,雖然一個接續一個出世的孩子,像是貪甜的維尼熊,她只能看著家人們享用的幸福模樣,卻足以取代了唇腔、舌尖的味覺享受。
 
有次陪婆婆到山上散步時,經過現已廢棄的公用烤麵包石爐,以及小型酪農戶,她提及那時得每週帶著現揉麵糰上山兩到三次,以及扛著十公升的圓筒鋁罐買牛奶回家,「真的非常辛苦!哪像你們現在走一趟超市就全部買齊,還能開車回家!」
三段故事串連出婆婆的生命脈絡,也善巧拼湊出她沉潛的味覺幸福。
 
婆婆出身烘焙世家,自然嗜吃甜食,只是習慣扮演「禮讓的大姊」、「隱忍的兄嫂」、「勤儉的主婦」與「好媽媽」的「照顧者」角色,反而少有機會品嚐自己的手藝。我猜,那時辛勞的她曾在山上等待麵包出爐的時刻,到附近的烘焙坊買一小塊蘋果派,獨享專屬的美味吧!
 
對於婆婆而言,蘋果派的美味絕不只是單純的味覺本身,而是歷經戰後困苦年代,以及慣性委屈自己後,少有的自我寵溺。
 
自我寵溺,更勝外在的珍饈,因為身心都同時飽嚐這不足與外人道的醍醐味。而臨終譫妄乍洩對美味的渴望,或許是身心最後一次分享與共食的邀約。
 
為此,我慎重地客製一份專屬婆婆獨享的蘋果派,先取巧地用奶油慢火煎煮蘋果薄片,加兩滴檸檬汁,再撒些砂糖與肉桂,煮至泥糊狀,舀進玻璃小碗裡吹涼。當我端進婆婆的病榻前,昏睡的她突然悠悠醒來說著:「買回來了呀!」
 
「剛出爐而且是由你獨享的一整塊蘋果派喔!」
 
以小勺子慢慢餵食,已無法咀嚼的她雖只是含著,臉上卻慢慢綻放一朵瑪格麗特。當她舌尖反射性地舔著嘴唇,我趕緊再舀上一口,她就這樣慢慢嚐完四口,乍然再度昏睡,笑容卻從此凝止,儲存在我的嗅覺記憶區。
 
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若是最後一場美味饗宴能夠獻給自己的身體與靈魂,由此喚回此生相互關愛過的記憶,即使告別,卻也封緘上了永恆的印記。
 
蘋果派的香氣嵌時時點喚我,記得在生活忙碌艱辛的小空檔,回到自身,專屬寵愛自己,不管是偷閒的五分鐘作次深呼吸,或者上一堂瑜珈的靜心,甚至是獨自吃頓午飯,裡頭都有卸下諸多角色後的輕安,以及自我善待的溫柔,更重要的是,一己的身心同步共享,深化了內在最無縫的友伴關係,轉向娑婆世間才能有合一、如實的面對。

【月台上的轉身】

婆婆往生前三天出現躁動,總是喃喃反覆確認時間,急催我幫她拿來皮包,一一翻看證件,彷彿欲急忙趕赴火車與飛機,或是眼睛空茫地瞪著掛鐘,以及向著天花板角落喃喃自語。
 
所幸身處異國,讓我跳脫台灣民間對譫妄的鬼魅聯想,再加上社區醫護人員無諱提醒婆婆可能死亡的時日,讓我有心理準備,然而最關鍵的是,醫生將我對婆婆「身體」照顧的工作除役,沒做無謂暴力傾入的插管,使我得以回歸單純的膚慰與陪伴,跟婆婆同在經歷譫妄的所有超寫實,甚而直心回應跳接的各種情境。
 
記得婆婆往生前一天,手腳憑空揮舞,時而急欲起身,時而空中失重漫步,並以孱弱的氣音焦慮問到:「幾點了?」
 
我趕緊架起床邊護欄,低身湊到她的嘴邊,聽見混濁喉音咕噥著:「你買的火車票幾點要開?」
 
隨手從壁爐上抽出一張紙條,我煞有其事地回答:「火車六點半才要開出!我就陪你坐在月台上聊聊。」說完,便將紙條塞進她顫抖的手心裡。
 
婆婆手心緊握著「車票」,彷若有了踏實感,繼而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軟癱於被褥中,而微笑的弧線勾連出下弦月般的瞇瞇眼,像遠足前一晚的稚童好夢方酣。
 
婆媳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細數十八年來一起度假的趣事,以及每次假期結束後,送我們搭機回到亞洲各站僑居地的傷心。那時婆婆總不辭辛苦地跟著坐長途火車到機場,並執意送到出關處,引頸眺望且不斷揮手,直到我們沒入視線轉角。
 
然而,告別總是留下思念的小尾巴,搔癢似地撩撥貼心的感動。孩子們在離開婆婆家門之前,將手繪小卡片偷偷地投入信箱,在她翌日打開瞬間,跳脫而出的童稚愛心,填滿空蕩又冷清的老家宅邸。
 
至於婆婆,則是從我們離家那一天開始,按照個人的興趣與嗜好,一則則剪下報紙與雜誌,直到漫長等待後的相見,每人都有專屬一整疊且標明日期的剪報。那彷彿是以愛築成的巢,讓放飛的鳥兒有了歸家的所在。
 
死亡現前,我們反向成了送行者,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至於別後的思念,似乎再不能索驥,也無從投遞。
 
當婆婆再度陷入昏睡,我自顧自地說著,彷若送行者的絮語叮嚀,到最後竟囁嚅無以為繼。
 
呆愣在虛擬的生命月台上,面對婆婆此去單程便不再復返的旅行,以及她要前往的是連自己都陌生未識的死亡國度,那一瞬間我才體悟,原來身為送行者需要更多的想像,特別是「無中生有」的創造力,促使自己在面對死亡看似盡失與虛無中,自成一格地給出意義,也抓回一絲的聯繫。
 
瞬間朦朧意識到自己既是當下的送行者,也是未來的旅人,甚或早已舉步蹣跚上路,只是至今仍蒙昧不知何往與所歸罷了!
 
臨終譫妄或許天馬行空,異想的死亡縱然陰森虛幻,我以情境劇的創想,在生命的月台陪伴她候車,翌日凌晨她在睡夢中往生,臉龐淺淺的笑,凝凍住優雅轉身的那一瞬間。
 
無間懷思憶念,敦促年近半百的我,學習慈愍日益衰敗的身體,減去角色與義務,也至誠感恩肉身對己的布施。
 
實踐中通透出明白:生命月台的轉身,不過惟繫一念,猶如沒入內在殿堂的旋轉門,當肉體安止於五衰的必然,便成為祝福滿溢的送行者,護持靈魂猶如旅人,探入虛渺的死亡國度。
 
來過,就不曾離開的,是由覺察所結晶的愛己及人,猶如隨時注入旋轉門軸心的潤滑油,今生與來世常轉,送行者與旅人重逢不過瞬間。

 

所屬出版品
生命雙月刊142期
活著,是最好的禮物;善終,是最美的祝福

我們以臨終病友為老師,誠心向生命學習,學習人生的終極價值以及無悔無憾的生活哲學!